人生に素直になるように

老街走到底是赫赫有名的四眼井，因為遊客太多，我兀自往一旁的乾益堂走。其實未到澎湖之前，正好在網路上查到這家建於一九一八年(日大正七年)，且目前保存良好的中藥行，早就決心來探一探。

雖然我自己十分討厭中藥的氣味，是絕不吃一口的，不過才剛接近門口就傳來陣陣甘美的香，往附近搜尋來源，發現招牌上寫著『藥膳蛋』；沒想到這股迷人香氣，還挺適合巴洛克風味的建築門面嘛；臉上堆著笑的老闆娘，站在日西合併的門面前，簡直就像蛋糕上的草莓－少了她，蛋糕的風味必然會減去幾分。



　　　



老闆娘看我對乾益堂興致盎然地東張西望，熱心力邀我們到店內坐坐，並特別＂沙密數＂我們到二樓參觀。從大門進去首先迎接我們的是和式房的紙拉門，左側牆面全數是色澤深美的檜木抽屜櫃，櫃上疊放著顯然年歲不小的藥盒，櫃前是頗有智者風範的檜木長桌，通往二樓的樓梯位於右側。



雖然僅由純樸質美的檜木構造出簡單格局，但挑高的天花板及大門頂端的透光格窗，卻能溫靜地圍圈起各種中藥的香，讓它們在這裡緩慢融合，最後滲入建物本身裡頭去。



　　　



久居中央街的老闆娘和我們聊起重建話題時說，以前的老街風貌和現在全然不同，真正的老房子要美多了。雖然幾年前中央街開始重建，被吸引來的人大部份是觀光客，但本地人口早已外流，真正的居民是長一輩的人，或者未成年的孩子，她的子女也全數在台灣工作。



我想，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很多這種只管維護表面的事情，政府為了＂帶動地方繁榮＂重建地方老街，不過方法正確性卻十分可議。計劃往往看起來很美好，實際的執行細節是否真心為這裡的居民周詳考慮則不得而知。怎麼說呢，就像最近無論男女都很流行的整型一樣，說服自己的理由多是＂為了提升自信、帶來好的職場效應、加強戀愛運＂，但整型之後空洞的部份仍然空洞，只是大費周章買來一個可以暫時騙人的虛美的殼罷了。無論什麼樣的事都差不多，止於表面的美化絕不是最好也並非唯一的辦法。



　　　



趁著客人聞香上門買藥膳蛋，我步上傾陡的樓梯。才剛上二樓，又傳來深奧甜美的味道，原來有陽台邊一鍋蛋正在煮著，順道一提，藥膳蛋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傢伙，得泡在十幾種中藥材混合的湯頭裡至少熬煮個二十四小時，直到內外都染上迷人的深褐色才行，可不是隨便放個中藥，加加黑糖和醬油就能了事。



咕嘟咕嘟煮著的鍋旁，還晒了橘褐色的切片人蔘，看起來真是氣氛十足。二樓的空間比一樓更狹小，但站在保存良好的巴洛克式陽台矮柱前，呼吸著木頭混合中藥的氣味，在三十三度的夏天還真是難以言喻地舒暢。







大概是改變比維持來得簡單，所以人往往很容易就忘了所謂的初衷。中央老街的重建便是一例，真正的原味的芯早已經消失，大部份人們懂得極力追回的，不過是那芯投影出來的扭曲呈象。這樣的謬誤對於存在世界上的美好事物來說，它們大概只剩下無言以對的沈默吧。



我常常在想，為什麼美好的事物總是無法美好地繼續下去呢？會不會是，當它們存在的時候，我們總是無法聰慧地聽見它們的安靜話語呢？我真的希望，美好的事物可以不要只能變成一種回味，用現在式去談論它們，不是很好嗎。